将近中午,阳光变得更加耀眼。工厂外,莉莉丝微微眯眼,看着地上的残砖与昏迷的弗兰克,一滴血悄然从她的额头滑落。她就这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别说工人,便是佩萝丝,看她这样,都有些不敢上前。
“弗兰克......都这么久了,还惦记着他那前村长的名分呐......”
“这下闹大了,他这工头的职位怕是不保了......”
佩萝丝听到人群中的议论声,对弗兰克与罗南的恩怨更加感到不解,于是扯了扯一个工人的衣角,轻声问道:“大叔,弗兰克跟爸爸到底有什么仇啊?”
那工人低头一看,发问的竟是大小姐,他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回答,最终还是张了嘴:“那是夫人怀上大小姐前的事了......也是克拉拉村变成如今的小镇的前因后果......”
克拉拉村是一个贫穷的边陲小村。
彼时,罗南还是一个少年,简则是罗南的发小,二人自出生在克拉拉村中便相伴长大,是近乎所有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然而,随着年龄增长,简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反观罗南,相貌一般,家境平庸。但好在,简并没有嫌弃罗南,对不善于表达内心的她而言,罗南已经是她家人一般的存在。
本以为二人可以喜结连理,在克拉拉村中度过平凡的一生,却不料,村长之子弗兰克打起了简的主意。
弗兰克自幼便习惯仗着父亲权势在村长胡作非为,村民们长期的畏惧造就了他的骄傲自满,因此,在他看来,简无非是唾手可得之物,而罗南,只不过是玫瑰下的粪土。然而,当他满心雀跃地前去向简求婚时,得到的却是冷漠的回绝。
弗兰克除了有村长权势这一倚靠,更有着超过一般村民的MANA容量与力气。于是乎,嫉妒心发作的他设计陷害了罗南一家,并当着全村人的面将他们放逐出村。边陲小村,村外即荒郊野岭、魔兽横生,放逐,相当于死刑。而后,弗兰克又将简软禁,试图逼婚,但简以自杀威胁,又考虑到她还有五年(21岁)才到女神教的规定婚龄,于是乎弗兰克决定暂时缓缓,用时间逼简就范。
然而,眼看简的21岁生日将近,即使弗兰克当上了村长,简的父母双双病逝,罗南杳无音讯,简仍然不肯嫁给他。弗兰克忍无可忍了,准备在简的生日当天先下**,再将生米煮成熟饭。不过,就在生日的三天前,罗南回来了。
准确来讲,不仅仅是罗南,还有中央官员以及一众护卫。中央官员手中的文件显示:二级贵族、一级宝石鉴定师罗南·亚德以每年一百五十万亚德的价格买下了包含克拉拉村在内的大片地皮以及亚罕拉哈矿脉的垄断权,同时经中央政府认证,这些地皮的商业管理权、行政权由罗南先生为代表的亚德家族代为组织管理。
那时谁也没有想到五年前落魄的罗南如今不仅成为了贵族,更是以强权、财富接管了克拉拉村。全体克拉拉村村民失去了他们的土地,只要罗南愿意,他大可以命令护卫将他们全部赶出村外。然而,做人留一线,罗南不仅保留了村民的住所,更是为他们安排了带薪金的工作,而对前村长弗兰克,则是安排了工头这一高枕无忧的职位。
当时的弗兰克无话可说,即使反抗,那十位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存在,他只得如同小狗般向罗南谄媚献好。而几日后,就在简的生日当天,罗南为她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虽然之后几年,弗兰克也悄悄组织过几次不痛不痒的反抗,但随着小镇的越发繁华以及亚德家宽容政策的感化,到现在还心存不满的,大抵只剩下了弗兰克一人。
“啊......这么一想,弗兰克还真是坏人啊......”佩萝丝心里有些瘆得慌。
“而且啊,他当上工头之后,逐渐变得整日无所事事,沉迷酗酒,碍在他力气大比较强,兄弟们都不敢找他事。但他平时啥也不管,我们干活时候忙里偷闲也倒挺开心的哈哈......”说着说着,工人挠起了头,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莉莉丝从墙上那个大洞回到工厂,右手拖着昏迷的弗兰克,脸上满是疲惫“我想今天参观工厂看来是不行了,我们还是先会别墅吧,行吗?”
佩萝丝望向莉莉丝挂彩的脸蛋,心仿佛被拧成一团,回应道:“嗯,我们......回去吧......”说罢,她缓缓走到莉莉丝身旁,拉上莉莉丝的左手。
莉莉丝左手手指出黏黏的,那是她抓住弗兰克右臂时用力过度崩断了指甲后流出的血。
叫来马夫,把弗兰克放进货仓,二人便上了马车。莉莉丝一路上沉默不语,佩萝丝也不想说话,只是心里的难受还是一阵阵传来。
到达别墅,一进屋,莉莉丝便请求佩萝丝回房,佩萝丝明白,这是要把弗兰克交给罗南和简处置,也就乖乖地回了房间。
但还没踏进房门,佩萝丝便想起了罗南出门前对莉莉丝的喊话:“莉莉丝,你可千万得把小佩萝照看好了!”
“不妙啊......”想想莉莉丝的性子也能猜出她不会隐瞒,佩萝丝有些担心,转身悄悄返回寻找莉莉丝。
果不出佩萝丝所料,罗南暴怒的声音从客厅中传出:“你说什么?他对佩萝丝出手了?!你这个女仆是怎么当的?!”
佩萝丝急忙跑向客厅方向,不过幸好事态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罗南本已经挥在半空中的巴掌并未向莉莉丝扇去,而是被他身旁的简及时制止。
“呼......吓死我了。”佩萝丝停在了客厅门口,观察着事态的变化。
“亲爱的,到头来佩萝丝并没有受伤呀,你不要再迁怒她啊!”简打着圆场,本已准备受罚而低头的莉莉丝眼角留下了泪水......
罗南沉默了一会儿,朝莉莉丝沉声道歉:“抱歉,莉莉丝,刚刚,是我欠考虑了......你先退下吧,我来处置弗兰克。”
莉莉丝点点头,转身慢慢走出客厅。
“唔,不好......”佩萝丝想离开,却来不及了。
“小姐......”莉莉丝抹了抹眼泪,努力想要微笑,朝佩萝丝说到,“小姐这样可不乖哦~”佩萝丝转过身,挠着头憨笑。
莉莉丝走近佩萝丝,看到那张纯洁的面容,本已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喷涌而出。她蹲下身子,抱住佩萝丝,哽咽着说道:“对、对不起,小姐......我让亚德家受辱了......本来还有更好的方法的......对不起,我还是太笨了......”
对于一个女仆而言,向他人施暴难免会遭受非议,而这样的非议,也将由主人共同承担。
在莉莉丝看来,自己不仅没有让弗兰克收回对主人的非议,反而让他更加猖狂,甚至将魔手伸向自己的主人,而最终的解决方式,却是与自己本应无关的暴力。
“没关系,没关系,”佩萝丝轻轻拍着莉莉丝的背部,“莉莉丝已经做得很棒了......”
“很棒呢,莉莉丝~妈妈和爸爸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二人相拥了一会儿,莉莉丝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她站起身,向佩萝丝问道:“小姐还想继续看下去嘛?”
“嗯嗯!”佩萝丝回复到,她想见证这场闹剧的结局。
“那我也陪小姐不乖一回吧~”莉莉丝牵起佩萝丝温暖的小手,走向客厅门口。
此刻,罗南和简正沉着脸,盯着正在昏迷中的弗兰克。二人神情凝重,特别是罗南,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死死地盯着弗兰克,眼中隐约闪出杀意。
他想起了曾经遭受的屈辱,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母,但即使这般,他依旧没有真正报复过弗兰克。他以为自己的仁慈能换来弗兰克的尊重,他以为自己对弗兰克的放纵能得到实质性的成果——
可到了如今,他甚至想对自己的小佩萝动手!
“唔......我......我在哪?”
瘫倒在地的弗兰克抽动了几下,神色痛苦。
“痛......痛!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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